跳动着,跳动着。
原本已经死去的心脏,再次不甘心地跳动起来。
温暖的感觉逐渐填满了空缺,驱除了冰冷。
“他就不能去死吗?”浑浊的声音问道。
“就连死神也不愿意接受如此污浊的灵魂,将他从地狱放逐回人间。”睿智的声音回答道。
“或许,是他还不愿意就此死去。”第三个声音来自沉着且有威严的中年男人。
“也或者,只是在寻求救赎。”清澈的少年声回答,“他是不会死的。”
——他会无数次,从尸骸与血肉堆成的废墟中,重新爬起来——
少年猛然睁开双眼,剧烈的咳嗽与呼吸!!!
迟来的痛苦让他大叫出声!
每一寸肌肤被细细撕开的感觉,终于在他再次醒来时,传入身体中。
手脚止不住的开始痉挛,嘴角流出血沫。
鼻涕和眼泪也混杂在一起变成黏稠难闻的液体,染湿了身下的泥土。
“不想再死,那就继续爬起来。”
脑海中的声音催促着,语气却无比冷淡平缓,似乎并不为少年的未来担忧。
睁开眼睛,看到了,被鲜血染红的绿叶,十几公分长水蛭状的生物正贪婪地吸吮着鲜血。
好痛……
那就是,死亡吗?
不想,再死了。
顾不上身体上尚未愈合的血洞,少年发疯般地往前方跑去。
只要能离开这片森林!只要能!
“唉……”
若隐若现的叹息声响起。
似乎在为少年的行为而叹息,缥缈地仿佛完全没有存在过。
声音过去不久,原本开始有些许喧嚣的森林重新安静了下来。
如梦魇般漆黑的镰刀,是眼前能够看到的最后一个会动的物体。
然后,是紫色。
无比鲜艳明亮的紫罗兰的色彩。
——我不会让你就此死去——
——每一次死亡的痛楚,都只会令你更加强大——
——活下来吧,我的——
【挚友啊】
少年……或者说,已经被切成碎块的尸体,再次睁开了双眼。
痛苦,无尽的痛苦,身体上连一处完整的肌肤也不复存在,强烈的窒息感也接踵而来!
肺被刺了个对穿,鲜血灌入其中,剧烈地咳嗽着,咳出鲜血来,和一部分残破的内脏。
为什么,我依旧在活着?
每一秒钟,这种生不如死的痛楚,都在折磨着少年。
直到最后一丝意志瓦解,躺在凹陷的石块上,鲜血和汗臭已经堆积出一滩液体,如同一个小小的池塘。
但是,原本残缺的肉块,却开始蠕动起来,像是一只只恶心的虫子,朝着少年残缺的身体爬来。
肌肉纤维变成线,脂肪与骨头重新贴合在一起。
奇妙的紫色能量流动过每一寸伤口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快速融合。
先是如同胡乱搅拌的掺了砂糖与巧克力屑的咖啡,然后又被无数双看不见的,无比精巧的手,以无比温暖柔软的丝线缠绕。
痛楚,终于削减了。
少年闭上双眼,他终于能够在耗尽了全部力气后晕厥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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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暖的光亮,逐渐让失血过多的肢体能够重新移动起来。
“你醒了?果然无论多少次,你都会再活过来。”
少年听到了声音,和自己死亡时那紫色光芒中的温柔女声不同,这是和自己一样的少年声,这是少年听到最多的声音。
传来了树叶烧焦的味道,一撮不大不小的黑烟,正从前方不远处的篝火中缓缓冒出,原本冰冷的身体,开始逐渐发麻,有了知觉。
尽管痛楚也在知觉恢复的第一时间,回到了少年的大脑。
“篝火。”少年的嗓音由于身体失水过多而变得沙哑无比,像是干枯的落叶被折断揉碎一般。
周遭安静了片刻。
那个声音才缓缓回答道:“我在你还没有完全醒来时做的,在深渊森林里的夜晚,没有篝火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低等魔兽的晚餐,更何况,你流了这么多血,这股气味足以把十几里外的野兽吸引过来。”
少年朝四周看了一圈,在篝火的火光无法照射到的更深处的森林的黑暗中,有四五双泛出或猩红或幽绿光芒的眼睛正在凝视着自己,粗重的喘息着,紧紧凝视着自己的食物。
如果没有火光,大概在自己睡着的这段时间,又会再死一次吧。
……对了!
少年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,剧烈地跳动着,几乎是一瞬间从半躺的姿势弹起身体!
随手抄起一根木棍,无比警惕地凝视着周遭!
只有篝火照亮了一小片堆满落叶的泥土,其他的,什么都看不到。
“放心,白天追杀你的那头魔兽在这个时间是它的休眠期,暂时不会再来袭击你。”一直和少年对话的声音说道,“不过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,你已经被魔兽标记上,一旦它发现入侵自己领地的生物还活着……”
“我想,活着……”少年低沉着,然后,尝试吞咽,用口中温暖的鲜血润滑了干燥裂开的喉咙,艰难地说出话,每一个字都会带动着尚未完全愈合的肺,引起一阵无比剧烈的疼痛。
“那就继续向前。”那个声音回答,“就像我最开始告诉你的一样,只有离开深渊森林,找到人类居住的村庄,你才能活下去。”
往前……少年擦了擦眼睛,瞳孔浑浊的黑暗中,开始透出些许光明。
“认得清方向吗?”脑海中的声音询问。
少年点点头,尽管看不到天上的星空,但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引导着他,往某个方向前进。
用由于脚掌被削去一大块导致一长一短的腿,开始向前走去。
好奇怪。
明明已经饥饿得不行,但身体,却似乎比最开始时更加拥有力量?
少年看不到,在他的后颈处,隐隐约约,开始浮现出一个紫罗兰的纹章。
并不明显,若是不仔细观察,甚至会被当作是一块污垢,藏在头发下方。
浑身是鲜血与泥土的少年,再次向前,朝着那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方向前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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